第39章(1 / 1)

说到底, “贞操”这个词, 好像还是男人发明出来的。

因为自己的肚子生不出孩子, 又想要与自己有着血脉相连的后代, 所以, 男人就无限次地绑架女人的肚子,强迫她们只能为自己一个人怀孕、生孩子。

对于那些顺从的女人, 他们冠以“烈女”的响亮名号, 并愿意发给这些女人贞节牌坊来做表彰。

而对于那些不顺从的女人, 他们就冠以“荡.妇”的耻辱称号。

但是, 男人们永远都无法明确, 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正因为这种生物意义上的不自信,让沈九平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信任像一堵连贯的墙壁,一旦破开了一个口子, 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毁灭得分崩离析。

他不只有一个儿子, 不只有一个妻子,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欺骗只会发生一次?

采集完样本信息之后,沈令燃才从研究室里出来。

整个沈家的气氛非常凝重, 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爸, 先回家休息?”沈令燃走到沈九平面前, 问道。

沈九平坐在管家拿过来的轮椅上,掀起布满褶皱的眼皮, 冰冷地看了一眼沈令燃,然后坚定地摇头, 并说:“我就在这里等。”

明明他只有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体近些年也调养得不错,订婚时江春水瞧着他气色也很好。但是,经过了这24小时的等待与折磨之后,他的头发又白了许多,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天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多岁的年纪。

沈令燃见他执意留在这里,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似乎对沈九平的感情并不深刻,哪怕是现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他也依然面色如常。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那样。一点紧张都没有,一点担心都没有。

沈令融和穆婉琳也是呆愣地坐在长廊的公共长椅上,一言不发,似乎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但是,比起这些丢了魂儿一样的沈家人,江春水的状态就正常多了——她困得要死,连坐都坐不住了。

沈令融走到她身边,看到她单手拄着下巴,垫在长椅一侧的扶手上打瞌睡,小脑袋不停地向下点点点,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塌下来似的。

最终,她的手臂终于撑不住她困倦到了极点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栽倒在长椅扶手上。

沈令燃连忙抬起手,扶住了她的脖颈,慢慢地将她放在长椅的靠背上。

他弯下腰,轻声问她:“回屋睡么?”

江春水艰难地将眼皮掀起了一条小缝,看到那个熟悉的人之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歪着头睡过去了。

沈令燃将她从长椅上抱起来,转身就要走,打算将她送到可以舒服补觉的地方去。

然而,他刚走了没两步,沈九平就说:“站住。”

沈令燃虽然站住了,但是却没有放下她。

沈九平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和他使用同一个姓氏,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儿子”,他也无法信任。

“老关,你跟着他,”沈九平最终只剩下这一个信得过的老友兼下属了,“帮我看好这个女孩,她必须安全。”

如果沈令燃的鉴定结果出来,也出了什么意外……

这孩子又不是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但是,江春水却是肯定与他有着血脉关联的孩子。

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个女孩安全无虞。他已经年过五十,说不准,这就是他仅剩的后代了。

管家似乎非常担心他:“沈董,我跟着去了,那您——”

“你还管我做什么!”沈九平突然暴怒,“再过24个小时,没准她的命就成了沈家最值钱的了,你懂不懂!”

苍老的男人像一只被避如绝境的困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两个儿子,非常圆满,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惊觉,自己的后人可能只有这一个丫头片子了。

传宗接代、传宗接代。

没了儿子的话,他仅剩的希望就是这个女孩,因为有了这个女孩,他还可以有孙子。

有时候,这些重男轻女思维的人真的很可笑。自己尚有生育能力的时候,就一定要生出儿子才行,等到了自己丧失生育能力的时候,又开始这样自我安慰。

明明同样都是孩子的孩子,儿子生的孩子就是孙子,女儿生的孩子就是外孙,从称呼上就是内外有别,硬生生地将女儿和女儿的孩子从自己的家里隔离出去,也是可笑。

等到了实在没有儿子的时候,又把女儿的孩子称为“孙子”。

但是,沈九平心里想的这些事情,江春水都不知道。

对于沈家来说,她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的种种巧合,她或许也只是一个莫名其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

谁又能想到,这只拜金的小麻雀,居然是沈家遗落在外面的一颗明珠。

老关一路跟着沈令燃和江春水回到了沈家,沈令燃原本想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但无奈管家一直都跟着,他现在也不方便明面上和沈九平起什么冲突,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关叔,您可以回医院了,”沈令燃将江春水放置在自己的床上,连头都没回,就这样对他说,“这里我照顾就行了。”

这个年老的管家也有些犯难:“沈董那边交代我……”

“关叔,我父亲那边可能更需要您,”沈令燃掖好被角,才回过头看他,语气冰冷又严肃,“拿到我的鉴定结果时,我父亲应该会崩溃。”

听到沈令燃的这句话,对方的脸色也突然阴沉了不少。

沈家的两兄弟是关明从小看着长大的,哥哥清冷内敛,弟弟活泼张扬,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但却无论外貌还是能力,都是翘楚,旁人别提多羡慕沈九平有这样的好福气了。

但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听沈令燃的话,这个把持着沈家最根本命脉的青年,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并非沈九平亲生。

“大少爷,您……”

“我不是,”沈令燃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说,“我和阿融一样,都不是。”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关明突然就待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赶回沈九平的身边才行,否则……

想到这里,关明匆匆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别墅,折返回去了。

沈令燃关好门,又拉上窗帘,最后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女孩细碎的刘海。

丝绸般顺滑的发丝手感极佳,令人爱不释手。

清冷漂亮的桃花眸微眯,乌沉沉的眼眸中倒映出女孩娇美的容颜。

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此,她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灰姑娘了。她会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家世背景、一样高贵的身份。

从此,她再也不会觉得自卑了。

……

江春水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在梦里,她似乎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环抱着,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危险和不安。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却发现房间里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不过,这屋子里的陈设和装修风格,她还是很熟悉的,和沈令燃的办公室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别墅的年头更加久远些,墙壁和家具也有了一些年代感。

最近这阵子,江春水的身边发生了一件接一件的大事。军训刚结束,她还没休息过来,就被人拖着上了订婚宴的战场,中途又冒出来了一个苏莫宇,差点把她害死,而现在,她莫名其妙地又成了沈家的大小姐……

这一连串的变故,闹得江春水头疼。

于是,她决定洗个澡冷静一下。

这屋子里没有她的换洗衣服,所以只能在沈令燃的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衬衫。

但是,在她拿衬衫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沈令燃的衣柜里似乎有暗格……

暗格不算大,只是两个抽屉的大小,但是里面的东西,就有点不太妙了。除了几件连衣裙之外,居然还有……女人的内衣,而且还是……她平时最喜欢的那种小清新浅色碎花系列的……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恐怖了,办公室里放了一堆蕾丝内衣,卧室里又放了一堆小清新纯棉内衣……

但是幸好他有收集这些东西,倒是让江春水省心不少——无论是真空,还是穿没洗过的内衣,都让江春水头皮发麻。

和沈令燃开始正式交往之后,江春水就变得自在多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有那一个亿的分手费打底,所以她也不再拘谨。反正把沈令燃惹恼了,大不了就是分手嘛,分手又不会白分手。

所以,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轻轻松松地洗了个澡。

等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令燃站在窗台边,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出来。

“我洗个澡,”江春水对他说,“没事吧?”

虽说都洗完了,总有一种马后炮的嫌疑,但既然房间的主人在这里了,她还是象征性地问一句吧。

反正沈令燃也不会生气。

这段时间,江春水发现他对自己的耐心真的很高,好多平时她不敢做的事情、好多她平时不敢说的话,她都做了说了,沈令燃也没有生气。

他真的就像一个好脾气的男朋友一样,包容了她的很多小性子。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好到就算给她一个亿,也不想离开的那种。

可是……

江春水突然就想起那份鉴定结果,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地蹂.躏了一下。

这都是什么八点档狗血伦理剧的情节啊,好好的男朋友怎么就要变成亲哥了啊!

江春水想哭,江春水不服。

“燃哥!”她直接小跑着冲到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整张脸都埋进他的后背,闷声闷气地问他,“你不去研究所等结果吗?”

沈令燃低下头,摸了摸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沉声说,“我在这里陪你。”

他并不关心鉴定的结果,他只知道,江春水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差,那种无助而茫然的感觉,比伤心欲绝后的痛彻心扉更加折磨人心。

但是,江春水现在明显更担心他的状况。

她绕到沈令燃的面前,然后抓着他的袖子,抬着头看他,说道:“那……那你能不能造假啊?总裁不是那种像葫芦娃一样万能的人设吗?你肯定什么都能办到吧?你把我的鉴定结果弄成假的好不好?要不然我怎么嫁给你呀!”

沈令燃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少女粉嫩柔软的脸蛋手感极好,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都这时候你就别玩儿了嘛!”江春水烦躁地拍掉他的手,又说,“你就不想和我结婚了吗?你紧张一点啊!搞这么严肃正经冷静的模样做什么啊!”

刚睡醒时她还有点迷糊,洗了个澡清醒过来之后,又看到了沈令燃。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快急死了,然而沈令燃却无动于衷。

她拽着他的袖子,不停地晃着他的胳膊。

大概是因为看她太着急了,沈令燃才反问她:“如果真的那样,你会和我分手?”

“我不分,”江春水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别说你是我哥,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不分。”

沈令燃:……

虽然知道她这是在表达一种很坚定的心态,但沈令燃还是觉得,这个比喻非常奇怪,奇怪得让他无法接受。

江春水又说:“大不了就像最开始那样……地下恋情,我就……当你的秘密小情人嘛,”她烦躁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然后又说,“如果你以后想成家立业了,那我们再分手,只要不让我当小三就行。”

她对感情关系的底线就是这样。她可以忍受不秀恩爱、可以忍受躲躲藏藏、可以忍受偷偷摸摸,甚至,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讳都可以。

但是,她不能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江春水肯定不会放手。

她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是吊在他的身上。然后,她突然翘起了一只脚,整个人快速向前倾,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慢慢地滑了下来,然后环住了他的腰,抱着他说:“唉,你那么死板正经,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不敢亲我吧?还是要我先主动,要不然莫名其妙谈了场幼儿园恋爱,亲都没亲过,也太遗憾了。”

话是这样说,但江春水知道,自己脸颊上的温度,现在已经是滚烫了。

她从来都没有接吻过,现在的初吻又是她主动的,别提多害羞了。

甚至,她现在都不敢看他,只能这样躲着他的目光,在角落里说着风凉话。

可是她的风凉话刚说了没几句,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他几乎说得上是“粗暴”地将她放在了窗台上,一只手将她的双腕按在头顶的玻璃上,另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重重地吻了上去。

江春水抱着自己的膝盖,曲着腿坐在窗台上,下巴被人捏紧,强迫地被抬到一个不算太舒服的高度,有些艰难地承受着男人暴风骤雨般的亲吻。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对方终于好心地放开了她。

“呼——”江春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要被你憋死了。”

沈令燃垂眸,看到她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又反问她:“不敢亲你?嗯?”

他这句话尾音微微上挑,带了丝挑衅的味道,与平日里稳重而低沉的声线截然不同。

“对不起我错了,”江春水连忙认怂,“您敢,您太敢了,是我低估您了,能在办公室和卧室里藏女人衣服,说明您肯定是……身经百战!”

想到刚才那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吻,江春水就觉得这人绝对不像外表显示得那样纯良。

于是,她忍不住有些酸酸地说:“你肯定也带别的女人来过这里吧?我刚才看到你衣柜里有两个暗格,里面有好多女人的衣服!”

闻言,沈令燃就知道她想多了,连忙解释道:“你想多了。”

“我想多什么了?你别告诉我,你有女装癖,那些衣服都是你的?”江春水嘲讽着反问他。

沈令燃说:“都是你的。”

江春水:“……啊?”

沈令燃又重复了一遍:“那些衣服都是你的。”

江春水急了。

她从窗台上跳下来,然后严肃而认真地说:“燃哥你不能这样,我也没说我吃醋了,你以前有女人就有呗,我也不能怎么样,但你不能不承认啊。你说给我买的,有证据吗?谁知道那些衣服是不是你给起锐里哪个小模特的礼物嘛……”

沈令燃解释:“都是最小码的衣服,模特太高,穿不下。”

江春水:……

行了,这是变着法儿说她长得矮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嫌我长得矮?”江春水问他。

沈令燃认真地说:“矮是事实,但是我没有嫌你这个。”

江春水:………………………………………………

江春水:“对不起,我玷.污了你们沈家高贵的大长腿基因。”

她理了理裙摆,然后转身就要走。

沈令燃问她:“你要去哪儿?”

江春水负气地拉开门,边走边说:“哪儿凉快我就上哪儿呆……着。”

但是,她的话还差一个字没说完,别墅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最先进来的是沈令融。

江春水立即想起了正经事,连忙冲过去问他:“怎么样?鉴定结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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