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妮可娇声懒洋洋地说着,“你究竟有没有弄懂你自己的心意?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她呀?”

“白痴啊!”尔坚火爆地咆哮了一声。“妳明明知道答案,妳不是认最了解我的人吗?”

“说得也是,咱们也一起睡了那么多年,要说摸不着你的心呀,那才真是个笑话呢!”妮可甜美地道,“呵呵呵。”

幼幼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忽然觉得迷惘寒冷得像是天与地都消失不见了,阴恻恻的,空空洞洞的黑暗威胁着即将吞没她。

原来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被伤害、被愚弄、被嫌恶、被厌弃……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她永远是不够好的,永远是冒牌货,瑕疵品。所以,用完就丢吗?

她的脸颊不知何时悄悄滑落了两行泪,灼热却又冰冷,一行刺痛她的过去,一行划破她的未来。

“她呢?她还好吧?”尔坚的声音陡然温柔了起来,带着一丝难掩的焦灼。

幼幼的心一阵剧痛,却又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小簇希望之火--尔坚还惦记着她,关心着她,也许这一切不是她所听到的那样,也许……

“不会有事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从来就不希望她受伤害。”

“但是你呀,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人家,真是可恶!”妮可笑得好不娇嗔又俏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注定要给我制造麻烦,而我注定要屡屡伤害她。”尔坚叹了一口气,困扰又烦躁地道,“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幼幼心底的小小火焰瞬间被吹灭了,她头一晕,身子连忙抵住墙角,痛彻心扉的绝望与悲哀已经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哀莫大于心死,她忽然笑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解脱,最好的结束。

他从来就不属于她,一千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他命中注定的良缘是在另一个更美、更娇贵的女子身上,从来就不是卑微平凡的她。

痛到了极点后,她反而整个人都失去了感觉。

多好,一点都不再痛苦了,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没有快乐也没有伤心,人的心如果早巳伤痕累累,那么心死去也未尝不好?

“我祝福你们。”她低声道,纤弱的身子挺得好直好直,带着最后的一丝自尊转身离去。

早该放手了……

拖到这一步,如果是以体无完肤也最难堪的姿态告别,幼幼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悲。

不该爱上他,偏偏爱上他……

幼幼带着简单的行李,坐着北回铁路的火车,远离了台北纷乱的一切。

不是想要报复谁,也不是想要跟谁过不去,只是既然要成全他和妮可,那就干脆一点、潇洒一点吧!

他说得没错,她注定给他制造麻烦,他则注定要伤害她,这一切又是什么跟什么呢?

当火车穿过山洞,眼前出现了美丽碧蓝的大海和耸然峻立的高山时,她心头沉郁痛楚的结彷佛有一丝解脱的感觉。

至少和千年前相比,她还活着,还能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还能浏览最美丽的风光。

“骞幼幼,妳做得对,真的很对,妳要为自己感到骄傲,要为自己大大的喝采!妳这么洒脱,妳真的办到了。爱情又怎么样?男人又怎么样?只要妳看开了,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伤害妳,令妳流眼泪了。”她昂着头,坚定地告诉自己。

这样的好心情直维持到了台东,天空好蓝,但是明明前一秒还在笑着的,她却莫名其妙悲伤地哭了起来。

再好的风景,再好的时光,身边没有一个深爱的男人相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醒也无人伴,醉也无人管……

“笨蛋,妳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偏偏爱上一个更坏更坏的大浑球,在抢走了妳的心以后,又随手扔在地上不管。”她哭得好惨,在火车站的月台上,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嚎啕大哭。“潇洒个屁啊?妳有什么值得好骄傲的?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ㄟ……这位小姐,不要太沮丧的啦!是不是失恋了ㄟ?”一名看起来朴实的原住民青年好心地道,“来台东就对的啦!台东很漂亮,一定会让妳心情好过的喔!”

“谢谢你。”她吸吸鼻子,勉强控制住眼泪,挤出一朵笑。“我想去兰屿,应该怎么去?”

她没有忘记和碧绿说过要找一个小岛躲起来的玩笑,她很想去菊岛澎湖,但是又想看看飞鱼的故乡,所以走着走着,就走进了火车站而不是机场。

“妳可以去坐那个船啦!我可以跟妳说应该要怎样去比较快的……”

在善良热情的原住民青年报完路之后,幼幼再度背起背包,流浪到兰屿。

“该死的!大嫂,幼幼失踪了!”

尔坚面色惨白地对着电话大吼;心慌恐惧得几乎握不住话筒。

“我打过几百次的手机给她,她完全没有接,妳一定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求求妳快告诉我!”他的嘶吼到最后已经变成了颤抖的恳求,颓然无力地跌坐入皮椅内,初愈的右手紧紧捂着额头,仿佛再也支撑不了这份绝望的痛苦。

“尔坚,你又把幼幼怎么了?”梅书也在电话那端跳脚,在最初的惊讶和迷惑过后,她立刻认定了是小叔又伤害了好友。

幼幼是个最体贴善良,害怕为别人带来困扰与麻烦的好女孩,她从来不会赌气离家出走,或是跟人大吵大闹,几次情绪崩溃伤心都是为了他。

梅书忽然有点惶恐慌乱起来,千万不要是尔坚又说了什么致命的恶毒的话。

幼幼的性情敏感纤细,她本来就怕这份爱情只是镜中月、水中花,随时可能会消失无踪,重演千年前的悲剧。

“我没有!”他受伤又痛苦地道:“我下午忙完了展示会,国外厂商非常满意,又签了几千万美金的合约,我正想带她去好好吃一顿,补补她的身子,可是她家的门是锁着的,她人不在,手机又没接……我真的担心得快疯了!”

“她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梅书担忧的问道。

“不!”他心脏猛然一绞,失控地狂叫:“不会的,妳不要咒她!她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准她有事!”

梅书在电话那端不禁打了个寒颤,惹恼了一头愤怒疯狂的雄狮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写照。

天,幼幼怎么受得了他这个霹雳火爆的性子?

“我们先冷静一下,我想还是得分头去找,我先打电话问问碧绿,幼幼在不在她家,然后再问她以前的同事……”

“以前的同事?”尔坚一怔,浓眉紧皱。

“呃,我忘记她不让你知道她辞职的事了。”梅书惊觉失言,暗暗呻吟了一声。“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她就是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也不想让你误会她辞掉工作,为的就是想要嫁入豪门攀龙附凤,所以她坚持不要你知道。”

尔坚沉默了好几秒,随即爆发--

“她就是不信任我!她就是硬要把我想得那么肤浅、那么坏!”他怒急攻心又气急败坏,眼眶冲上一阵湿热雾气,“难道我真的这么糟糕吗?大嫂,妳告诉我,为什么幼幼心底有事都不敢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她心里……真的是一个很不可靠的浑球?我不足以守护她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她的烦恼与忧愁吗?”

“不是的……事情很复杂,但是原因不是出在你身上。”她顿了下,轻轻叹口气。“总之,她不是对你没有信心,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加上最近媒体如狼似虎的追着她也吓到她了,对她做了很多不公平的臆测之词,都不会很好听……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今天的晚问新闻跑马灯第一条打出来的,就是你的“正牌未婚妻”事件哦!”

“我已经跟妈说过了,要她跟你们先行解释套好招,妮可她只不过是……”

“我知道,我们全家也都知道,但问题是……”她问出最重要的一句:“幼幼知道吗?”

尔坚顿时呆住了。

shit!

关于妮可的身分,他为避免误会都向家人解释过了,却唯独漏了最重要也最在乎的一个人……

“我完了。”他面色如土。

“对,你完了。”梅书又停顿了几秒,好像在跟身边的某人商量了一下,随即冷笑的开口说:“我们家母后娘娘要我转告你,追不回幼幼这个媳妇儿,你也别回来了。”

尔坚已经无心再理会这两名唯恐天下不乱的女性同胞了,二话不说挂上电话,猛然往外冲。

不用她们提醒,他也一定会把心爱的女人追回来!

对,男子汉大丈夫,爱就爱上了,怕承认才是瘪三混蛋加三级。

这一次,他绝对不放手了!

兰屿明月夜。

远处,几名夜间潜水捉鱼的渔郎唱起了达悟族传统民谣,随着晚风,随着海浪飘送了过来。

幼幼抱着双膝坐在堤岸边,远处渔火点点,凉风习习,宁静祥和得像个人间天堂。

但是为什么,她来兰屿三天了,眼泪却还没有停过?

她吃大卤面也哭,喝咸咸的兰屿爱玉冰也哭,走在小小的乡间路上也哭,看海也哭,望见流星也哭,就连好心善良的渔郎请她吃美味的烤嵘螺,她也哭……

她已经哭到连自己都讨厌了,眼睛更是肿得跟核桃一样,鼻子每天都红通通的,小睑哭到好丑好丑。

她算什么女巫?连抚平镇定自己的心灵都没办法,有什么资格承认自己是个女巫?悲惨的是,她连承认都不敢。

“我不要再哭了……”她哽咽着,自言自语,可惜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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