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伴随着一道似有若无的声响，一条银色的光带陡然从八卦镜上急速射出，径直轰向了那道庞大的黑影。
嚎！吼！
这光带似乎对黑影有着莫大的伤害，在沾染到的一刹那，它便发出了一连串凄厉的惨叫。
黑影的叫声中分明带着无边的恐惧，然而此时的它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吸力不仅将它逐渐拽向了八卦镜，甚至还在不断压缩着它的大小。
嚎！
沈玉看着“阿福”狰狞畸形的脸庞，感受到的只有十足的狂暴和凶残，根本没有他往日里的平易近人。
他知道，阿福已经彻底成了怨恨的化身。唯一能够让他脱离苦海的方法，就只有超度这一条路了。
嚎！！！
最终，在一道愤怒不甘的吼声之后，那片曾经装载了无数冤魂的黑影，终究是彻底被吸入了八卦镜中。
沈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赶忙奔至张怀身侧，以免这家伙出什么意外。
“张兄，你没事……我去！”
沈玉拍了拍张怀的肩膀，见到对方缓缓睁开眼后刚松了口气，却又被立刻吓了一跳。
此时的张怀虽然面容依旧，但五官之上却接二连三地，浮现出一张张长相各异的脸庞虚影。
看上去，似乎是他的精神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随时都会被体内的冤魂占据身体一样。
“张，张兄，你还认得我吗？”
沈玉的喉结不由自主的耸动了两下，鼓足了勇气才敢凑近两步问道。
呼~
张怀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稍显虚弱地点了点头，“沈兄，不用担心，我暂时将这些冤魂封在了体内，短时间内身体还扛得住。”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得赶紧返回山上，将这些冤魂封印起来。”
他从沈玉手中接过八卦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如今阿福的冤魂已被收在镜中，只要你找到佛宗门人，随时都可以去盘龙山上超度，我一定扫榻相迎。”
张怀说到这拱手施了一礼，腰背足足弯下去九十度。
他知道，如果不是沈玉的话，一时大意的自己就要殒命于此了。
再加上当时在传承之地中，虎珀也是看在沈玉的面子上才饶了他，其实自己已经欠了沈玉两条命。
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感谢话，但是这份恩情他牢牢记在心中，只要哪天沈玉有需要的话，他必定不会有半点迟疑。
沈玉观察了好一会，确认张怀当真没有大碍之后，才放心地说道：“张兄，事关重大我就不留你了，等哪天再见的话，咱们再把酒言欢！”
“沈兄，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额，那也是，那你……还愣着干啥，赶紧走啊！”
面对这种扫兴的家伙，沈玉暗暗腹诽了两句，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呵呵，沈兄多保重，在下告辞。”
张怀呵呵一笑，抱了下拳便要离去，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盘龙山戒备森严，沈兄你要上山的话，到时候报我的道号便是。”
说到这个，他千载难逢地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夺目。
“师尊说了，等我这次回山，便会赐我道号。”
“沈兄谨记，贫道法号，虚怀。”
嗖！
张怀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黑影跃身而出，在河面上起跳了两下之后，几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迹。
而留在原地的沈玉双目圆瞪心跳一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虚怀，张虚怀？！
第一百二十七代天师，张虚怀？
千年之后，那个献祭了自己生命，将鬼门重新封印的张虚怀？
我说这家伙怎么小小年纪，就已经修炼到了筑基大成，甚至还掌握了天师门的不传绝技，原来是你这个万年难遇的奇才啊！
怪不得他能抵抗得住这么多冤魂的精神冲击，还敢将它们封印在自己体内，因为他拥有无视一切邪魅诡异干扰的【赤子之心】！
和张怀相处了这么久，沈玉一直都没有想过给他算上一卦，直到这一刻才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后，难免觉得有些阴差阳错。
不过他都已经走远了，现在想再套近乎肯定是来不及了，沈玉只得摇头叹了口气，踩着河面踱步回到了岸边。
月光下的白水河，重新恢复了平静，没有人能看得见，河底的那片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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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夫，这回可多亏了您啊，要不咱们平安县可就遭了大难了！”
“沈大夫，您走这阵子，大伙可都念着您呢！一点小心意，您别嫌弃！”
“那个，我家婆娘还是没生个带把的，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开个方子？”
那天夜里白水河闹出的动静颇大，县里有不少乡亲都听到了，有些个胆子大的，更是悄悄摸到河边远远看了几眼。
从天而降的火龙，横亘在河面的冰墙，在水面上闲庭信步的人影，这些超出常人想象的震撼画面，再经过口口相传之后，彻底将沈玉的形象拔高成了陆地神仙一般。
即便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但是既然衙门都放出话去，是沈玉解决了黄家灭门案的源头，那证明他的确有着非同凡响的手段。
平安县的诸多百姓，面对这种至高无上的存在，除了敬畏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恐惧，因此根本不敢和沈玉有什么接触。
不过当他们发现，这个沈大夫依旧还像以前那样只吃一碗面，依旧喜欢加香菜的时候，他们也逐渐放松了心神，尝试着能否像以前那样，和沈玉言谈说笑。
沈玉自然记得，当时他在惹上黄仁之后，原本对自己尊敬有加的乡亲们，是如何对自己视而不见的。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这些活在最底层的百姓，其实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所以在面对他们的示好时，沈玉依旧会像以前那样笑呵呵地回上两句。
可惜，一切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不过是坐着吃碗面的功夫，特地过来打招呼的乡亲就得有十几个，这也便罢了。只是已经见识过白水河下埋藏的罪恶后，沈玉着实是无法接受，还有人向自己讨要生子秘方。
“咳，是这样。”
沈玉放下碗筷，声音不疾不徐，而周围的百姓，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说实话，我并没有保证生男娃的方子，之前不过是为了赚钱，特地打的这个幌子罢了。”
尽管开口道出了这段不太体面的历史，但沈玉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四周的百姓也依旧是满脸尊敬。
当你的实力已经和别人不在一个层次的时候，其实真相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真正关心的是，就算不能从你这里得到好处，也尽量不要惹怒到你。
看着乡亲们谄媚的笑容，沈玉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暗叹一声后沉声说道：
“大家帮我传话出去，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他站起身来负手离去，四周的百姓主动低下头去让出了一条路，脸上的假笑顷刻间变幻成了慌张和惶恐。
“我觉得，唯一算得上正事的，也就是找我来退诊金吧？”
“大家放心，我一定全数退还。”
沈玉头也不回，踏步而去。
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是做了保证，也绝对不会有人来找自己退诊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