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我堂堂天师门传人，怎能行这般宵小之事！”
张怀剑眉一竖，刚准备开口说上几句诸如“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的正义之词，却被沈玉几句话又给堵了回去。
“张兄，恕我直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妖，是永远都杀不完的。”
沈玉眉毛一挑，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劝解的意味：“与其把精力耗费在这里，倒不如保持良好的状态，去阻止有背景有实力的妖怪获取传承。”
“毕竟他们在拿到传承之后，才是会对苍生造成更大危害的存在啊！”
张怀闻言，不由轻咦一声：“这……”
沈玉说的这番话非常有道理，那些能够有能力坚持到最后夺取传承的妖怪，才是我该优先解决的。若是我前期消耗过大，到时候因为气力不足导致功亏一篑，那的确是因小失大。
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张怀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个问号。
一直以来，他都牢记师尊的教诲，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在天师门千百年来无数弟子的努力之下，世间却依旧有如此多的妖怪作乱，这究竟是为何？
难道说，我们做的都是徒劳之功吗？
那，我要这一身修为又有何用？我这一生又该何去何从？
一时之间张怀心绪千回百转，恍惚中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一向稳固坚韧的道基，竟有了些许动摇不定的迹象。
大惊失色之下张怀赶忙定心凝神，口中默念了几句道经，才堪堪恢复了镇定。
然而他很清楚，这个问题如果不弄明白的话，那自己之后必然一路坎坷难成大器。所以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回山之后定要向师尊问个究竟。
“张兄，我这就是个人见解罢了，你要真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便是。”
见对方脸色变幻不定，沈玉有些忐忑地问道。
回过神来的张怀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沈兄所说，确实有理。”
“不过我不善言辞，为免露了马脚，还是麻烦你出面交涉如何？”
尽管已经决定采用沈玉的建议，但一向视妖怪为眼中钉的张怀，自然不齿与妖怪有什么沟通接触。
沈玉嘴巴一咧大腿一拍，“得嘞，交给我就是了！”
随着两人不断前进，扑面而来的风势也越来越大，狂风中夹杂了不少灰尘碎石，拍打在身上甚是生疼。
咔嚓！嘎吱！
身边偶尔响起的这些清脆声响，来自于承受不住风力而断裂的树枝，而此时的沈玉早就被漫天的风沙迷住了双眼，只能指望张怀来保护自己不要受伤。
到最后，他干脆就直接躲到张怀背后，将对方当成了挡箭牌。
沈玉就这样拽着张怀的衣服，向下压低着身子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忽然就在一刹之间，周遭的呼啸风声和前进的巨大阻力，全部都消失不见。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沈玉打了个趔趄，等到再站稳身体之后，才赫然发现自己距离那风柱已经是数步之遥。
正在极速旋转中的风柱，足足有近十丈来宽，抬头向上望去更是看不到尽头，只能见到那片乌黑如墨的乌云，犹如海浪般不断翻滚咆哮着，仿佛要将下方的世界给悉数吞没一般。
在这种天地的伟力面前，沈玉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渺小无助，根本生不出一丝想要抵抗的想法。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尽管数米之内早就被风势彻底夷为平地，并且隐约能看到在风柱中挣扎的残枝断木。
但站在这么近的地方，沈玉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空气的流动，就连他的头发也没有一丝波动。
甚至，都听不到风该有的声音。
不过这种奇妙或者说诡异的现象，并不是他现在优先思考的事情。
因为此时风柱周围，站满了身形超出常理的野兽，也就是，妖怪。
抬眼就看到这么多妖怪，张怀的第一直觉就是眉头一竖摆起架势准备迎敌，好在沈玉反应及时，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胳膊，才没让他将怀里的符箓给掏出来。
沈玉也不敢说话，只是使了几个眼色，提醒他两人是准备混进妖怪堆的。
尽管张怀配合得也很快，但两人偷偷摸摸的动作，还是引来了不少妖怪的侧目。
“喂，你们两个什么来头，怎么从来没见过？”
开口的是一只浑身金钱花纹的豹子，它不断耸动着鼻子，上下来回打量着两人，眼神中闪过几分怀疑。
两人此时毕竟都是一身妖气，所以这些妖怪一时半会也难分真假。只是能化作人形的妖怪，在这附近理当是数一数二妖尽皆知的角色，不应该是两幅生面孔。
花豹这么一说，其他的妖怪也生出了同样的想法，不由自主地都向这边逼近了几步，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眼中凶光乍现。
“你俩从哪里来？别想染指我们的东西！”
“识相的赶紧滚开，要不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别以为你们境界高就了不起，大不了打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传承落到你们手里！”
且不论这两人是人是妖，这群妖怪无形之中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要将他俩先给解决掉。
多一人竞争，他们就少一分获得传承的可能，这里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张怀哪忍得了妖怪在自己面前放肆，钢牙一咬便要动手，沈玉见状不妙赶紧上前一步，哈哈笑着解释道：
“诸位朋友，其实我俩结伴出游，已有多年未曾归乡了。哪知今日回来，就遇到了这天大的造化，实乃三生有幸啊！”
众妖听到这话，纷纷都有些迟疑不决，不确定沈玉是否所言非虚。
一只毛发花白的狮子上前两步，胡子一抖张口便骂：“你少放屁！我在此地已经修炼过数百年了，怎么没听说过你？”
沈玉呵呵一笑也不着急，双手负在背后迅速起了一卦，而后神色感慨地回道：“小不点，没想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当年我与你父亲赤须子坐而论道之时，记得你吃奶都抢不过几个兄弟呢，谁能想到如今居然是你得了他的真传。”
白狮听罢双目瞪圆，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是……”
话说到一半，白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闭上了嘴巴，看向沈玉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恭敬。
不过当他转头准备向其他妖怪解释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妖看自己的目光是那么戏谑。
“哈哈哈，小不点！”
“没想到啊，你以前连奶水都吃不到，哈哈哈！”
白狮是附近资历最老的妖怪之一，既然他都对沈玉这般尊重，那说明他说的并不是假话。众妖也就收起了动手的念头。
平日里见惯了白狮倚老卖老故作高深的样子，如今从沈玉口中听到白狮小时候的糗事，这些妖怪更是觉得和沈玉的关系亲近了两分。
面露尴尬之色的白狮没好气地咆哮了几声，见依旧止不住这些家伙的嘲笑，只得主动转移了话题。
“别笑了，还不赶紧想想怎么进传承之地？”
“要是再耽搁下去，这入口可就要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