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过了许久,他才翻个身从怀里掏出那枚药丸子。挺大的弄得李全直埋怨这石头不会做事,弄得这么大的万一咽住了怎么办?

结果只好就着一旁的酒,冲下了喉。接着李全这才慢慢的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窝在一角,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团破棉被。而那“棉被”却还渐渐的,颤抖起来。

死是什么?李全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一年,自己家乡那在井下堆了一层又一层的人肉白尸。肉都快泡胀了,也快臭了。而自己无论怎么挖怎么埋,似乎都挖不完,埋不尽。

每具尸体都是冰冷的无论你怎么喊,他都不理你。所以,李全想,那便是死了吧?那还知道这人世会发生啥吗?还是一抹黑的关进地府里头,啥也不知道?更别提这临刑前还得割舌,挖眼,刺黔,受千刀之刑……

李全打了个寒颤,好在石头识相,送来了药丸。他那人真是一个好人,和军医比起来一点也不差,而且也是死忠型的。认准了主子,他便不会变。

小时候他就和李全说过,原本也不喜欢这小娃的,不过一次这小娃说了一句话。他说,希望有个人能陪他在他身边,不要那人多漂亮,也不要那人多么的英勇能干,只要有人肯陪他身边就成。

石头说他心软了,就答应了。这一答应,便是一辈子。

那时李全不明白,直说石头人傻,好哄。结果,后来将军对他说:“李全,我希望我死时,有一个人可以为我哭。”

于是,李全才明白,傻的不是石头,而是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眼窝,一旦戳中了便是万劫不复。

“樊落……”紧闭着眼,李全缩成团念着一个名字,低低的沉沉的,“樊落……你的胸口,还疼吗?”

一滴泪顺着脸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李全便为着他先流了。

樊落的胸口自然疼的,当胸一刺几乎穿了肺腑,连太医都说他的命太好,这才躲过一险。

而樊落,睡了好久,终于醒了,可还没明白过来,又疼得睡了过去,似是想就此睡死一般。宫里的张侍卫给了胡伯一贴药,说是等将军醒来,给他服下。

后来日盼夜盼的,将军总算有一天突然的,就清醒了。胸口裹着布有些行动不便,可他还是不声不响的穿上了外衣,悄悄的出了门。

结果遇上了守在外头的禁卫军拦住了他,“将军,圣上有令,让你在家多多歇息。”此时的侯爷府,已成了将军府。

樊落没理他,硬要往外闯,便打了起来。听到动静的胡伯赶了过来,见着樊落胸前那渗出染红了前襟的血水,老泪纵横的给樊落跪下了。

“侯爷,侯爷,您,您这是要干啥去啊!”老人家,一时改不了口。

樊落一愣,盯着胡伯被泪水糊了的眼,想了半晌,才说:“……散步。”

胡伯苦笑着,“成,成,侯爷,您先喝碗药再出去,好不?”

“……好。”无奈的,樊落答应了下来。只是,他一喝下药,不用禁卫军拦着,便轰然的倒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了房中躺下,胡伯帮他盖被子又抹了抹泪,他希望这张侍卫送来的药,有用……

只是,出了门的胡伯却未发现。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将军,那和他娘亲一般上翘的紧闭凤目旁,滴下了一粒晶莹剔透的清澄水珠。他在梦中,无意识的抚着喃喃低语着:“李全,我疼了……”

那一日,正是李全的行刑之日。

刍狗

“陛下,有人劫天牢。”御书房内,张青石的声音略显呆板的响起。

书着字的笔甚至连顿都未顿一下,依旧迸息凝神仿佛把全部魂神都注入那字一般。过了许久,才问:“那劫走了吗?”

“牢役恪尽职守。”

“嗯……”打量着自己的字半晌,觉得不好,金弦又换了一张继续书写。他记得小时候舅舅常教他,练字可以定神,更可凝神。有时候有些事想不明白了,金弦就喜欢这么写写字,抛开某些杂念。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黑衣蒙面,武功怪异,行法利落,估计是江湖中人。”

“……哦……”

“石头,”突然,金弦问着一旁的大个子,“刍狗和你是好友,你说,你恨不恨朕?”

“不恨。”说的干脆利落,着音不重不轻,听得出是真话。

金弦又想了想,“那,你怨朕吗?”

这回,自然也直接,“怨。”

“……”手中的笔一斜,这字又花了。

“刍狗,是臣的朋友。”

金弦停笔抬首,那对温润的眼却散着精光,咄咄逼人,“当初,朕只想让其潜入相府,侍机行事。后来,没想他居然做了暗棋。再后来,又碰上了樊落。”

“绕了一圈,他又回了都城。这是天赐给朕的良机!你说,难道朕不该用吗?”

“……”

“朕才是这大金的主子,难不成看着祖宗的江山交给那些外姓人手里折腾?!你说啊!哑巴啦!”说至最后,俨然就成了那耍性子的幼童!

微叹口气,张青石开口了,“陛下!你问臣的话,臣照实说而已。”

“你!”金弦气极,可是眼前的人却不动如山,刚硬的面上一脸无辜的盯着他。顿时,这要发的火气,也都不知要发到哪去!

“总之,是他不好!如果他不回都城,那啥事也没有了!”

张石头有些无语,对这难得耍性子的主子没辙。只是依旧有些奇怪的反问:“陛下,您真的讨厌刍狗吗?”

“当然!朕讨厌他!”金弦气鼓着脸,怕是这石头不知,自己只有在他面前才耍性。“朕救了他和他的妹子,偷偷把他带入宫中,结果呢?他不领情,嚷着要走!还支使他妹子夺走你全部的关注!朕当然讨厌他!”

张石头心中苦笑,那是因为您为了把他们带入宫,命人把一个小宫女和小太监绑上石头沉入湖底。这样换来的安泰,不是那人要的。更何况那时李玲还小,一直生病,多照顾她是应该的。

“那人就是讨厌!居然拉着朕像个孩子似的,挖蚂蚁洞,爬大树,打野果的!他当朕是何人啊!”

石头又想,那时您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不过后来耽误学业被相爷责打了,这才怪他的吧?

“总之,朕讨厌他!”气呼呼的说完,又扯碎了纸,换了另一张写继续写字。

“……对了,朕让你给他的药丸,他服下了吗?”写到一半,金弦又问。

“是,刍狗这人其实挺怕痛的,怕是臣离开后,他就会服下。这药效足够他昏睡三天三夜。”

“嗯……”

“陛下,只是臣不知,为何您不把那能让人忘却过往的药,给征远将军送去?”石头是送了药过去,只是普通的顺气调理之药,而不是李全要给将军的。

瞪了这石头一眼,金弦有些气道:“那药可是早已先逝的江神医留给先皇的,仅有两颗。一颗朕嫌刍狗那妹子总是半夜恶梦惊醒的,吵着朕,才给她服下的。至于另一颗……朕要留给自己用。”

“啊?”石头摸不着头脑,啥叫留给自己用?

可金弦没回他,反而继续扯着,“再说,这药服下后前尘尽忘,心智亦退回幼儿。如果朕给樊落服下了,谁给朕打仗保江山啊!”

“……哦……”石头似懂非懂的,低头乖乖的立在案旁,看着主子写字。

半柱香后,外头响起了更声。“梆、梆、梆”的,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石头声音一滞,过了半晌才说,“陛下,已经午时三刻了……”菜市场的刑,该开始了……

先是用弯刀扯住舌尖,把长舌给挑出,一刀切下。再是用特制的铁匙,狠狠往眼窝一压,手腕轻转的两颗鲜活大亮的眼珠子,就出来了。然后,烙铁上刑字,告诉收魂的黑白无常此人罪大恶极,来世必坠畜牲道。接下来,鱼网一兜,便是……整整一千刀,一刀不少,一刀也不多……

“陛下……”石头润了润喉,盯着一旁的金面的圣旨,以及一旁的朱笔。若是此刻……应该还能留一条命吧?

可是,金弦依旧在写字,一笔一画,神情极其专注,仿佛他描绘的不是一个字,而是他的大金江山。

“陛下……”石头又忍不住的唤了一声,额头的冷汗也滴了下来——他可不想真替李全还那百两黄金。

“陛……”

“嚷什么嚷!没看到朕在写字嘛!”猛的,这位天子掷下手中狼毫,喘着粗气满身颤抖,似不是在写字,而是与人打拼一般!

待吼完,他抬首见着石头一脸的错愕,这才想起自己是初次这么大声的吼他……暗咬牙,便旋身晃着一身的明黄龙袍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朕,要歇息!二个时辰后再叫朕!”

“陛……下……”石头眼神黯然,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过了许久才弯腰拾起那一张张写花的纸。总共三四张,张张上写的都只有两排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君王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次次,都在“刍狗”二字上,花了又花,抖了又抖……最终,整个字都散了架……

抚着这字,石头想起了以前年幼的主子曾问李全叫什么时,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叫俺二狗子吧?我爹说名贱好养活。村里人都这么称呼,现在他们不在了,妹子也不开口,没人叫了怪别扭的。”

结果和他妹子一般大的主子,大手一指,“二狗子别扭,再说别人喊过了朕才不要喊,就叫你刍狗吧,草扎的狗,比普通的狗更贱,更好养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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