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3献俘(1 / 1)

身后李家父子和王杲的想法,前面的众人自然不会知道。

实际上,对于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来说,献俘大典都是陌生的。

其实在嘉靖朝的时候,严嵩及党羽就曾撺掇嘉靖皇帝办献俘礼,让浙闽将抓捕的倭寇送到京城夸功。

当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此时负责江南剿倭事务的总督是胡宗宪。

奈何,他们遇上的是无心政事专心修炼的嘉靖皇帝。

他们的建议,自然而然是被皇帝否了。

“陛下应该到了皇极门了吧。”

张居正抬头看了眼天色,小声对左边靠后位置的魏广德问道。

“起钟鼓有段时间了,陛下身边的人应该明白规矩,按仪注应该是在皇极门上等鸿胪寺的人去迎接。”

魏广德小声说道。

礼部上的献俘礼仪注,魏广德一开始并没有仔细看,也就是昨晚临时抱佛脚,在家里翻了翻。

严格说,带奏疏回家其实也是违制。

不过他身为次辅,天下又有几个人会没事找事儿拿他说事的。

当初高拱被人说过这茬,不过你其实也是涉及政治斗争,并非是科道一心为公。

要知道,带奏疏或者其他东西出宫,都是私密事儿,哪里能让科道风言奏事去。

若不是在高拱身边安排人盯着,也抓不到他的痛脚。

正说话间,城门下两个鸿胪寺礼赞管前后脚回头,从午门两侧便门入宫。

显然,他们是去皇极门奏请陛下御午门的。

而此时,皇极门城楼上,十二岁的万历皇帝端坐御座之上看着城门下空荡荡的广场。

往天他到这里时,下面已经黑压压站满了朝中百官,在他坐下时就会给他行礼的。

远处午门的角门处走进来两个青色官服的官员,他们快步到了皇极门下向城楼上的万历皇帝行叩头礼。

万历皇帝只是轻轻抬手,身边的太监就对着城楼下中气十足的喊道:“陛下有旨,平身。”

能站在这个位置,代替皇帝发号施令的,那也不是随便安排的,都是千挑万选过的,要求说话声音洪亮,有穿透性。

两个官员其实后,其中一人向前迈出一步,躬身奏道:“启禀陛下,献俘大典,请陛下御午门。”

毫无营业的对话,可这就是仪程,万历皇帝是不能直接上午门的,而得朝臣来请。

一般来说,皇帝不会走出皇极门,所以必须是朝中奏请出宫。

是的,这皇极门严格说起来,其实才是宫门,内外宫,前后宫的界限就是在这里。

万历皇帝也想看看献俘大典到底是什么样子,特别是他还想看看居然胆敢造他反的王杲,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在官员奏请后当即点头说道:“准。”

很快,一乘肩與便被抬了上来,万历皇帝站起,走下御座,坐进肩與里。

四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在旁边主事的口号声中同时抬起肩與,前面一群太监手拿拂尘等东西在前面开路,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太监宫女,下了皇极门城楼,在鸿胪寺官员引导下到了午门。

上城楼,径直把肩與抬到午门御座旁。

万历皇帝下了肩與,并没有直接坐上御座,而是先走到城墙边张望一眼,入目尽是人头。

小皇帝眼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人群前面的张居正、魏广德等三个内阁阁臣。

毕竟,无论何时何地,阁臣都会站在最靠近皇帝的位置。

视线向后看去,人头密集,认不出来了,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端门的时候,端门下那一群人再次吸引了小皇帝朱翊钧的注意。

虽然有些远,可小皇帝视力不错,还是看出一些人身穿明军甲胄,如他平时看到的禁军一般无二的穿戴。

而被他们围住的,则是近百个浑身脏兮兮的囚犯。

他们全部都跪在那里,有几个或许坚持不住想要倒下,就会遭到身后士卒一顿脚踹,然后只能乖乖跪好,才会停止殴打。

小皇帝朱翊钧当然知道这些跪着的是什么人,都是女真那些不服王化要造反的,所以他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不会因为看到他们遭到士卒殴打就泛起同情之心。

想到魏广德曾经告诉他的,天下最苦的其实是百姓,皇帝除了可以同情他们,其他人,不须同情。

想到这里,小皇帝觉得自己应该铁石心肠一些。

就好像今日出寝宫时,陈太后还在宫门送他出来,告诫他今日该怎么做,切勿忘了。

其实为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就是怕他同情心泛滥,饶了这帮反贼。

今日押进来的,身份地位最低都是女真部族中的小头领,手里更是沾着汉人的血。

而他,是天下汉人之主,他要代替那些死在这些人手里的汉人惩罚他们。

收回视线,小皇帝朱翊钧坐上御座。

在他坐下时,也不知道宫里布置了什么关窍,奏乐之声几乎瞬间停止下来,让本来显得有些喧闹的午门外广场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

“啪啪啪”

午门广场上,四个太监挥舞着净鞭抽打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是片刻,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几近落针可闻。

鸣鞭静场,全场肃穆。

这时,先前去请皇帝御午门的赞礼官高声赞唱:“进“!”

随着他话音落下,兵部尚书谭纶走出文官队列,向着午门走上几步。

与此同时,旁边两个青袍官员抬着一面巨大的露布跟在他身后到了午门城楼之下行礼。

随着谭纶的跪下,奏乐之声再起,众人熟悉的《朝天子》乐章响彻广场,兵部尚书谭纶带进献露布的官员面向午门行四拜礼。

“爱卿平身。”

小皇帝朱翊钧略显稚嫩的童声响起,谭纶平身后乐止。

“启奏陛下,万历二年八月,我辽东巡抚张学颜奉旨捉拿叛逆王杲大获全胜.”

接下来,谭纶将辽东捷报奏上。

辽东捷报其实早已传开,稍微上心就能从通政使司拿到抄本。

不过这份捷报檄文,则是到了兵部后再进行润色的,和原版略有不同。

年长官员还好,并没有因捷报檄文受到什么影响,而年轻的官员们,不少已经满脸兴奋的跃跃欲试。

胜利的战报,是最容易刺激人肾上腺素分泌的,许多人情不自已亢奋起来,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待谭纶奏报完毕,礼赞管再次赞唱:“进露布。”

随着他的喊声,乐师们再次奏响《太平令》,在乐曲声中,两个兵部官员展开露布,供城楼上的万历皇帝御览。

一段乐曲完毕,乐止。

们楼下赞礼官再次赞唱:“宣露布”。

宣展官员跪,礼部宣制官走到露布钱,跪宣露布。

魏广德侧耳侵听后就点点头,此檄文正是前两天奏上,昨日才从宫中发还兵部的奏报。

宣读完毕后宣展官和宣制官捧着露布走出人群,来到午门旁早已布置的大案前将露布置于上。

退回就位后俯伏,兴乐作,行四拜礼,平身后乐止。

按照朱元璋制定的规矩,朝廷的各种典礼活动中,都少不了奏乐助兴。

为此,明代宫廷有专门的祭祀乐队、朝贺乐队、宴飨乐舞等,分别用在不同场合,都有各自的乐曲。

明代祭祀乐舞“大抵集汉、唐、宋、元人之旧,而稍更易其名。”

明代帝王极为重视祭祀乐舞,曾多次修改乐舞制度,如:洪武元年,命朱升、范权撰写圜丘、方丘乐章;洪武十二年,定合祀天地乐章;嘉靖九年定《夕月乐章》等。

所谓合祀天地乐章,是指明代才开始出现的合祀天地或合祀社稷乐章,因明初时继承儒家传统,原将天地、社稷分祀,而明太祖朱元璋坚持将二者合祀方才产生。

朝贺乐队所奏曲目很多,应用场合分为朝贺仪、朝会仪、视学仪及传胪仪。

洪武四年制定《朝会乐章》,升座、公卿入门、上寿、举酒、还宫仪式中五个环节皆有用乐,总共26首曲目。

其中“升座”时所奏《万岁乐》《朝天子》与《万寿圣节朝贺仪》中“百官行礼”步骤时所奏乐曲,可以用在朝贺仪、朝会仪、视学仪及传胪仪等场合,所用乐队为丹陛大乐。

此外就是宫廷举行酒宴,还会准备宴飨乐舞。

宴飨音乐中的舞蹈乐队包括文武二舞、四夷舞及队舞四种。

宴飨九奏乐章最开始确立也是九奏三舞之制,武舞即《平定天下之舞》;文舞即《车书会同之舞》;四夷舞即《抚安四夷之舞》。

到了永乐十八年,乐舞数量有所增加,队舞数量却与之前不同,增加了《表正万邦舞曲》和《天命有德舞曲》等。

再到嘉靖年间,文武二舞、四夷舞不变,但仅保留一支队舞,即《缨鞭得胜队舞》还在使用。

可以说明朝的各种典礼活动,都少不了乐师的参与,在整个典礼活动中不断演奏各自不同曲目。

搞了这么半天,终于还是来到正题上,真正的献俘仪式开始。

随着鸿胪寺赞礼官再次赞唱:“献俘”。

“献俘。”

“献俘。”

这次,赞礼官喊出一句后,后面锦衣仪仗、大汉将军就开始接力,从十人到百人,将“献俘”之声传出。

“快点,跟上来。”

端门下的引礼官回头对着李成梁低声说了句,随后头也不回带着他们就往午门走。

两名校尉左右押解一个战俘向前,战俘们步履维艰,若是以往早就被身后士卒一通推搡。

不过到了这里,自然没人会这么做,只管押着走就是了。

这些被带到京城来的,其实也算是命大。

要知道当初李成梁可是留下数百人以备献俘,不过一路行来,死了不少人,抵达京城的不过剩余百余人。

又从中挑选,最后就是这几十人得以入宫“送死”。

古往今来,每有大战,三军凯旋之时,多向君王敬献战俘,谓之“奏凯献俘”。

此古制可溯至周朝,《礼记·王制第五》有载:“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祖,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

即周天子出征前,须祭天、祭地、告祖;得胜后,又将战俘送至学宫祭祀,以此振奋将士士气,并宣言君权神授等,可称“献俘礼”之滥觞。

及至明朝,献俘礼则甚为隆重,程序严谨,规模浩大。

《明史·礼志之军礼》有载:“凡亲征,师还,皇帝率诸将陈凯乐俘馘于庙南门外,社北门外。告祭庙社,行三献礼,同出师仪。祭毕,以俘馘付刑部,协律郎导乐以退。”

此次献俘仪式,在京文武官员悉数到场。

从前面官员尽是绯服到后面青袍和绿袍,也难怪万历皇帝从城里往下看,只看到尽是人头。

此外,会同馆里暂居京城的外藩使臣,也都被带到这里观礼。

不过此时会同馆居住的外藩朝臣,也仅有朝鲜和琉球两国使者。

由于多年不对外干预,使得大明朝对外的威慑力大降,过去周边番邦趋之若鹜来大明朝觐,可如今大多已经不再,若不是还有市舶司下的封贡,怕都没有其他番邦派人来大明。

不过魏广德也听说了,朝鲜和琉球使者一是来大明朝觐天子,二就是两国之间也会有一些贸易和往来。

要知道,琉球和朝鲜虽然只是隔海,可中间还有个倭国,两国直接贸易不便,所以大多都会先到大明交易,再各自返回国去。

终于,献俘将校押解王杲等人到了午门下,李成梁出列,率辽东将官向门楼上的万历皇帝行四叩头礼,平身后让到一侧,让皇帝能够看到他们带来的俘虏。

“谁是王杲?”

朱翊钧在龙椅上,身体前倾,用稚嫩童音问道。

王杲闻言抬头,和万历皇帝四目相对。

看到御座上的小皇帝,王杲心情是崩溃的,他不能接受输在这么一个小娃娃手里。

实际上别说是他,辽东将官都有些惊异的偷眼看了御座上的小皇帝。

李成梁虽然知道隆庆皇帝英年早逝,现在黄位上是个十来岁小孩,可真正看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你就是王杲。”

俘虏里就一个人抬头,所以小皇帝很容易就知道人是谁,随即追问道:“就是你不断发兵侵扰我辽东边镇,屠戮大明子民,为什么?

当年我大明好心接纳尔等在关外居住,想不到尽是一群狼子野心之辈。

伱也别说我大明对尔等薄待,若是不服王化大可回到北方家乡去,我看你们就是一群不知礼教之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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